第33章 這就夠了

    方媛跟孟哲之間的關係，表面看來，像是和好了。會一起吃飯，會聊天，會做愛。可，跟以前有很大不同。

    孟哲不做家務，不再對方媛噓寒問暖，基本不發起話題，方媛說了，他才回應一句。當然，如果方媛提出要求，希望他做什麼事情，比如洗個菜，拖個地，洗個碗什麼的，他也會按方媛說的做。但也就只做那一次，之後就不做了。就好像，那些事情，本就不該是他的事情一樣。至於做愛，就沉默地打樁。皺著眉頭，除了喘粗氣之外，不發出任何聲音的，痛苦地、沉默地打樁。還不許方媛發出聲音。

    回到家，方媛壓抑極了。可這，已經是她努力爭取之後的結果了。是跟之前相比，好很多的結果了。她改變不了現狀，她無能為力，她只能接受。

    方媛得承認，孟哲用這樣的態度對待她，時間久了，難免會讓她感覺到灰心喪氣。有時候明明心情很好，見到孟哲，見到他那張沒有任何錶情的臉，突然就想起了那些事，心情立馬就不好了。有時候甚至害怕見到孟哲，害怕看見他那張臉和那雙晦暗不明的眼睛。有時候也會緊張，怕他突然舊事重提，說出讓她感到羞愧的話語。

    因為在夫妻關係上沒辦法更進一步，因為不知道兩個人將會走向哪裡，方媛也沉默了不少。沉默時也會思考，思考彼此的關係，思考自己的人生，這才有了想做一名培訓師的想法。這也算是感情不順，工作找補了。

    那天晚上，回家見到孟哲之後，方媛突然靈機一動。她不是見著他就有些緊張么？不是總覺得在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嗎？請他幫忙演練怎麼樣？把他當客戶，把自己在「新工作」上的缺點都暴露出來，不就能克服緊張的情緒嗎？——他已經看到了她最壞的一面，再多看看又如何呢？

    方媛把這個想法跟孟哲提了出來。就像每一次她對他提要求時他的回復一樣，他詫異之後，只有一個字：「好！」

    方媛不管孟哲態度的冷淡，吃完飯，收拾好，她就重新化了妝，挽了頭髮，穿好「戰袍」，站在客廳里對著他演練了起來。

    孟哲聽的倒是很認真，卻依然沒有什麼反應。演講完畢，方媛問他有沒有什麼問題，孟哲說：「沒有。」

    方媛可是意識到了很多問題，她硬著頭皮說：「那我們再來一遍。」

    一遍又一遍，盯著孟哲的眼睛，盡量做出動作，那天晚上，一共講了六遍，才肯放孟哲去洗漱，睡覺。

    第二天早上，方媛跟艾琳娜說：「我準備好了，可以再來一次內部演練了。」

    艾琳娜看著方媛，她說：「不用了，下午的培訓，你直接講吧！」

    方媛不知道艾琳娜為什麼會對她那麼有信心，艾琳娜可能是忙，也可能真覺得她現在可以了。不管怎麼說，方媛覺得自己沒問題了，那就正式開始吧！

    中午吃完飯，艾琳娜帶著方媛和夏文莉去了大風公司。主講人是方媛，夏文莉是助理，而艾琳娜，是去給方媛壓陣的，同時，也把方媛培訓師的身份介紹給大風公司的人。

    艾琳娜很是幽默，介紹方媛的時候是這麼說的：「你們之前不是問我，方小姐到哪裡去了嗎？我當時說，她另有工作安排。其實啊，我們憋了個大招，要把她朝金牌培訓師的方向培養呢！現在，方老師正式出道了，你們聽聽她的課，就知道同道培訓哪怕是一名曾經的助理，實力都一樣名不虛傳了。」

    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培訓。大風公司跟同道合作好幾年了，公司內部的人跟方媛很熟，知道方媛是一個認真、踏實、基本功很紮實，很靠得住的人，他們願意給她一個機會。方媛表現得很好，目光環視，侃侃而談，講課的時候，答疑的時候，颱風都很穩健。即使，在答疑的時候，遇到了從來沒遇到過的問題時難免有些慌亂，最終，卻還是把那個問題，平穩地回答了。

    從大風公司出來之後，艾琳娜跟方媛握手，說：「恭喜你，方老師，從此，你就是一名正式的培訓師了。」

    方媛再次感謝了艾琳娜。

    上車之後，夏文莉悄悄問方媛：「昨天你還……你是怎麼做到的？」

    方媛說：「可能是越挫越勇吧！好像突然就找到了勇氣。」

    「太佩服了。」夏文莉悄悄豎起了大拇指。

    夏文莉還以為，方媛所謂的「越挫越勇」指的是工作。頭一天的內部演練不算成功，激起了她的鬥志，第二天的正式演講，她才會做這麼好。其實不是的，方媛是在婚姻關係里受到挫折了，才會在工作中找補。她的性格，跟艾琳娜完全不同。艾琳娜是主動型的女人，她很清楚自己要什麼，為了得到想要的，她目標明確，會主動進攻。方媛不是，方媛是一個慾望沒那麼強烈的女人。日子過得下去就好了，有一份工作就好了，很容易滿足，不會想要得到更多。她最在意的是家庭，可是她的家庭生活卻走入了死胡同。婚前孟哲家談婚論嫁期間背著她買了房，就已經刷新她三觀了，而連著失去了兩個孩子，還失去了丈夫的心，讓她意識到，丈夫是不可靠的，家庭是不可靠的，她得從自己的身上尋找到突破口。而孟哲的態度，則激發了她的鬥志。——工作難道比丈夫還難搞嗎？不就是當眾做演講，答疑嗎？起碼不必用火熱的心去暖冰疙瘩吧！起碼，不會在失敗之後感覺到痛徹心扉吧！起碼，當她努力了，會給予她一定的回報吧！這就夠了。

    方媛正式成了一名培訓師。培訓師的底薪相對少一點，提成卻不錯。只要能同時跟兩個或以上的項目，月薪過萬並不難。公司內稍微做的好一點的培訓師，年薪至少都二十萬。像艾琳娜這種級別的培訓師，好幾年前，就已經做到年薪五十萬了。當然，像方媛這樣，才開始做的培訓師，一個月能拿一萬塊，就不錯了。不管怎樣，總是比做助理的時候收入高的。

    艾琳娜在業內的名聲很響，主動找來的客戶非常多，她做管理之後，那些項目，就分配給公司里其他的培訓師了。大風公司的項目不算大，也不算小，方媛上手了，就是她的了。艾琳娜把一個新項目交給了劉德爾，平衡了劉德爾和方媛的關係。過了一個月，又把最新簽的項目交給了方媛。那個項目，標的很高，艾琳娜手下其他培訓師就很羨慕方媛，聽說給她了，私下就打趣她說：「給老大做過助理還是不一樣，什麼好資源都給你，老大真是太偏心了。」

    方媛也只是笑，也沒多說什麼。跟管業務的總監關係好，這是緣分，別人的嫉妒，她解決不了。方媛念著艾琳娜的好，卻無以為報，只能好好工作，盡量不出岔子，才算不辜負她的心了。卻沒想到，在方媛剛熟悉這兩個項目不久，居然又懷孕了。